中國娛樂圈底層的藝校女生群落

　    中戲畢業(yè)的王妍是一名普通的藝校女生，但正因為普通，所以才代表了大多數(shù)。

    正在舉辦的“藝校女生博客大賽”吸引了許多年輕女孩。

    為了通過博客出位，有些選手在博客中撰寫情色文章，有些選手在博客中貼出了自己內(nèi)衣照，還有些選手通過開百度貼吧和QQ群為自己宣傳造勢……娛樂圈里常見的宣傳炒作手段在這里屢見不鮮。但也有不少選手非常低調(diào)，她們的參賽博客看起來和普通博客沒有多少區(qū)別，因此也沒有得到多少關(guān)注。

    王妍就是這樣一名普通的選手。在對王妍的采訪中，我們能夠看到處在娛樂圈底層的那些藝校學生們的生存狀態(tài)。

    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表達方式”

    5月8日，網(wǎng)易娛樂頻道報道的一條新聞引起了很多媒體的關(guān)注。在這篇題為《藝校女生自曝性愛經(jīng)歷 大膽行為遭非議》的報道中，新聞主角自稱名叫“許曉”，是云南藝術(shù)學院的學生，也是參加網(wǎng)易娛樂頻道主辦的“藝校女生博客大賽”的一名選手。在自己的參賽博客中，她曝光了自己的性經(jīng)歷，還自稱夢想成為一名三級女星。

    因為文風大膽，用詞露骨，“許曉”被網(wǎng)友們封為“藝校木子美”。她的博客很快就被屏蔽，但在“藝校女生博客大賽”中，類似的事情卻沒有停止。5月17日，自稱在西南交通大學學平面設(shè)計的選手柳詩怡也在博客中陸續(xù)貼出《你想玩“一夜情”嗎？》、《我和男友親熱的回憶》、《女人不騷，男人不愛》等帶有明顯情色意味的文章。10天之后，柳詩怡成了“藝校女生博客大賽”的首頁頭條人物，她被稱為“最懂自我營銷的藝校女生”。

    相比之下，因為《藝校女生談出路：除了演戲我什么都不會》的報道而登上比賽首頁頭條的王妍就顯得太平凡了。在負責這次比賽的網(wǎng)易娛樂頻道責任編輯黎韻詩看來，王妍是“比較含蓄”的女生。黎韻詩也只是憑著做娛樂編輯的經(jīng)驗和敏感，才察覺到這位中央戲劇學院畢業(yè)的選手背后“可能有故事”。

    從王妍的參賽博客來看，她對比賽似乎有些漫不經(jīng)心。4月28日在網(wǎng)上遞交了報名表格后，直到5月5日，她才想起來更新博客。盡管一天之內(nèi)，她發(fā)布了兩篇文章，但卻都是從她的QQ空間里轉(zhuǎn)貼過來的。當不少選手都在以兩三天一次的頻率更新博客，吸引人氣的時候，她的博客卻是每半個月更新一次，至今也才不過發(fā)布了9篇文章而已。

    不過王妍也很關(guān)心到底有多少網(wǎng)友投票支持她，每天她都會上網(wǎng)看看自己的票數(shù)有沒有漲。她坦言，是比賽勝出后能為TCL拍廣告的機會吸引了她。畢竟，對于中戲畢業(yè)多年，卻一直沒有在娛樂圈找到自己位置的王妍，以及許多和她一樣“漂”著的藝校女生而言，這都是一個不容錯過的機會。萬一脫穎而出，也許就能一掃籠罩在演藝道路上的陰霾，所以王妍很能理解一些選手“特殊”的自我營銷手段。柳詩怡登上比賽首頁頭條的事情，王妍是大約一周之后才聽說的。對于柳詩怡的出位博文，王妍的評價帶著理解和包容：“這是她的表達方式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表達方式。”

    不過王妍自己并不打算采取什么“特殊手段”。她的博客里只有一些簡單的心情文字，她說：“我寫博客還是比較隨心情的，想寫就寫，不想寫就算了。”而她貼在博客相冊里最暴露的照片是她穿著一件吊帶衫拍攝的，這和一些選手的內(nèi)衣照相比實在是小巫見大巫。

    “考上中戲我就能出名了”

    在4月25日“藝校女生博客大賽”正式報名之前，網(wǎng)易娛樂曾經(jīng)對藝校女生的網(wǎng)民印象進行過一次調(diào)查。在參與調(diào)查的近4萬名網(wǎng)友中，60％的人認為女生們報讀藝校不是為了追求藝術(shù)，而是為了追逐名利。

    王妍學表演的初衷似乎驗證了網(wǎng)友們的看法。王妍坦率地說，當初對當演員其實沒有多少了解，但“女孩多少有點虛榮心，只覺得當演員就能出名了。而且我特別愛‘臭美’”。

    1998年，17歲的王妍從沈陽的一所警校畢業(yè)。兩年只能穿制服、不能化妝、不能燙頭發(fā)的警校生活讓這個和明星曾黎有幾分相像的漂亮女孩膩味透了。所以畢業(yè)后的王妍沒有選擇成為一名女警，而是開始關(guān)注起媒體發(fā)布的各家影視公司的招聘廣告。

    不久之后，王妍就進了一家影視公司，不過她不是去做演員，而是被派出去拉贊助，成了一名廣告業(yè)務員?，F(xiàn)在回想起來，王妍總有些上當?shù)母杏X：“我都不記得那家公司叫什么名字了，只記得面試特別不正規(guī)。他們只是看了看我，就說我可以去上班了。”

    現(xiàn)實與夢想差距太大，半年后王妍“炒”了這家影視公司。然而初入社會的她還是經(jīng)驗不足。1999年，遼寧一家模特基地招學員。王妍興沖沖地交了1500元學費跑去上課，結(jié)果發(fā)現(xiàn)又被騙了。模特基地所謂的教室設(shè)在一座大樓的倉庫里，主辦方承諾會來授課的權(quán)威專家不見蹤影，倉庫里的課桌椅破破爛爛，王妍不得不在課間和同學一起買釘子錘子修桌椅。

    當然，被欺騙的經(jīng)歷并非一無是處。她在模特基地里結(jié)識的朋友給了她一個比上學員班明智得多的建議：考中戲。不過王妍并不自信。盡管她參加了中戲的考前強化班，還順利地通過了初試和第二輪復試，參加了第三輪復試，但她仍然認為自己考不上。

    2002年7月的一個下午，王妍正呆在家里和朋友聊天，居委會的人給她送來了一封掛號信。看著掛號信里好幾頁的中戲介紹，王妍還以為這是一份廣告。倒是一旁的母親顯得有些激動：“會不會是錄取通知書？”“怎么可能呢？”王妍不抱期望地翻到最后，結(jié)果她以為的“不可能”變成了“可能”。

    “當時真的很高興，我考上中戲了，我可以當演員了，我可以出名了。”現(xiàn)在想想，王妍覺得自己當時的想法實在有些天真。[page]

    “你是要和我做交易嗎”

    剛進中戲的王妍學習很努力，還被老師選出來當班長。但是新鮮勁一過，她就開始松懈了。王妍認為這是性格原因：“我不是一個有長性的人，小時候?qū)W小提琴和舞蹈都是半途而廢，以前上學的時候也是開學時用功，過段時間就不行了。”

    對學習漸失興趣的王妍變得特別戀家，幾乎每個周末她都要回家。有時因為戀家，她還曠課、遲交表演作業(yè)。終于有一天，老師對她的行為忍無可忍，當她再次從家里回到學校時，班長的位子已經(jīng)成了別人的。不過王妍一點都不介意：“我早就跟老師說過，我不想當‘官’，做個‘老百姓’挺好的。”

    兩年中戲生活就在這樣不知不覺的悠閑中過去了。第一年，王妍抱著“進中戲就能成名”的想法，對未來沒有一點恐懼。直到快畢業(yè)時開始“跑組”，她才意識到自己太天真了。

    “跑組”可能是很多學表演的藝校學生最痛苦的經(jīng)歷。臨近畢業(yè)的那段時間，王妍和所有的同學一樣，馬不停蹄地“跑組”。無論哪邊說有拍戲的計劃，無論電影、電視劇還是廣告，她都會去送資料。最辛苦的時候，每天上午10點出門，要到晚上10點才能回到宿舍。但無數(shù)的資料送出去之后，王妍等到的回音卻寥寥無幾，用她自己的話來說“你投出去一百份資料，也許只有一兩份給你回音”。

    當然，在“跑組”的過程中，王妍并不是沒有碰到過機會，但這些“機會”卻是以她不能接受的形式出現(xiàn)的。

    快畢業(yè)那會兒，王妍投出的一份資料有了回音。當她興沖沖跑到導演指定的地方時，導演卻擺出兩個劇本說：“只要你今天晚上陪我，這兩個劇本任你挑。”“你是在和我做交易嗎？”王妍生氣了，“你覺得我合適就讓我上戲，不合適就拉倒！你的要求我不能答應！”

    王妍說，類似的經(jīng)歷不止一次，但如果自己不愿意，對方也不會逼你。盡管在網(wǎng)易娛樂對藝校女生網(wǎng)民印象的調(diào)查中，超過六成的網(wǎng)友認為藝校女生想要成名就離不開“潛規(guī)則”，但王妍認為真實情況并非如此，她覺得自己認識的大部分藝校女生都不會接受這種成名方式。而參加博客大賽的一些選手，如北馬梓、吉木阿索也表示過不會接受“潛規(guī)則”。

    “我不可能成為王寶強”

    如今，王妍仍然堅持呆在北京當一名“北漂”。每個月七八次上電視欄目演出或拍廣告掙來的2000多元收入只夠應付房租。閑暇時，她會打理打理自己開在網(wǎng)上的小店，掙些生活費。但她也不算個精明商人。她經(jīng)營的產(chǎn)品是很多開網(wǎng)店的人都會選擇的服裝、化妝品、布娃娃，網(wǎng)游點卡和網(wǎng)游道具。自稱“總是迷迷糊糊”的她還常常弄丟產(chǎn)品或者發(fā)錯貨，為了保證信譽，賠錢給買家已經(jīng)成了常有的事。這樣每個月下來，王妍掙到的錢也只夠她在北京生活，積蓄則完全談不上。

    因為喜歡劉德華，王妍曾經(jīng)在《天下無賊》劇組里當過群眾演員，扮演坐在劉德華背后的乘客。雖然有和偶像近距離接觸的機會，但王妍既沒和劉德華搭訕，也沒問他要簽名。拍戲間隙，劉德華和她閑聊一句，她也只是害羞地一笑而過：“我都不知道要和他說些什么。”

    “北漂”王寶強因為扮演《天下無賊》里的“傻根”而大紅大紫的經(jīng)歷似乎也沒給王妍帶來多少信心。“我不可能像王寶強一樣。”王妍說，“一方面沒有合適的機會，另一方面，我也不像他那么能吃苦。”

    王妍說，父母從小就比較寵她，她想做的事情，父母不會干涉；她不想做的事情，父母也不會逼她?？赡苷驗槿绱?，她才養(yǎng)成了率性隨意的性格。她這樣評價自己：“我本來就是一個散漫慣了的人，總是憑自己的心情做事，自己喜歡怎樣就怎樣，從不強迫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，所以把自己給慣壞了。”

    今年27歲的王妍已經(jīng)做了5年多的“北漂”。期間她拍過一些沒什么反響的電視購物廣告、服裝加盟廣告；也給IBM、三星之類的大品牌拍過專柜促銷廣告；她還演過電影和電視劇，但她的角色卻都是些沒有臺詞，或者只有一兩句臺詞的“路人甲”。

    現(xiàn)在她對這樣的生活開始感到迷茫。在她的參賽博客中有一篇文章題為《我在十字路口》，她寫道：“這段時間我一直都有種放棄北漂的想法，我不想呆在北京了，可又不甘心就這樣放棄，想來想去我都沒有找到真正的答案，我該怎么辦？”